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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九 作品

318.人心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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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鮪是坐著一乘軟轎出來的,他掙紮著自轎子上下來,向劉茂拜下,看起來身體極為虛弱。

劉茂趕緊上前扶住,說道:“寡人在長安便聽說大司馬之名,渴慕已久,今日才得一見,實在是相見恨晚。”

朱鮪道:“因了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咳咳,朱某不能親去弘農迎接大王,有罪有罪。”

“大司馬為國操勞,以致積勞成疾,陛下知道大司馬辛苦,因此才讓寡人來擔下這副擔了,好讓大司馬能回長安好好養病。”

“陛下如此替臣下著想,朱某感激不儘。”朱鮪似乎有些激動,卻又虛弱得不行,好似連站也要站不住了。

兩個隨從連忙上來,扶著他又坐回到轎上。朱鮪喘著氣道:“大王,我已擺下酒宴,請蘇將軍代替我,為大王接風洗塵,朱某身子不適,就不能陪。。。陪大王了。”說完便坐轎子走了。

蘇茂是更始舊將,資格老,地位高,在洛陽僅次於朱鮪。

他引著劉茂入席,與洛陽諸將相見,眾人都對河間王十分恭敬客氣。校尉東方嬰向劉茂道:“大王,近日河內又時有兵馬,在洛陽周邊走動,末將聽說大王今日以八百騎擊潰十倍之敵,可有此事?”

諸將領都看著他,劉茂答道:“彼等乃是烏合之眾,並非精兵,幸有新安苗回校尉數千軍馬護送寡人,敵軍已退了回去。”

劉茂本能地感覺要低調,不能太過渲染這場勝利,因為這會讓朱鮪十分難堪,為他順利接手洛陽城製造障礙。

洛陽諸將心中明白,什麼烏合之眾,當初朱鮪便是被這些烏合之眾打得出不了城,這分明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看來今後洛陽的戰略要有大變動了,這位河間王和朱大司馬絕不是一個路子。

其實這幾天敵軍在附近活動,洛陽早就得到了訊息,朱鮪下令不許出戰,這是洛陽對待敵軍的慣例了,就是一個字:忍。

若是王虎和任尚在,或許還可能會出城去走走,可如今任尚守衛偃師,前兩天王虎也被派出去略地,這兩員大將不在,朱鮪便一動也不敢動了。

因此敵軍在洛陽周邊幾乎可以為所欲為,搶奪糧食,強拉民夫,這廣闊的伊洛平原除了洛陽城,幾乎可以算作是建武漢的領地。

洛陽時常受到騷擾,不能安居,附近居民紛紛遷往彆處,人口日漸減少,好在肥水不留外人田,絕大部分都向西入關,進入關中平原了。

朱鮪將洛陽視作自已領土,卻不能保境安民,糧食要依賴建世皇帝,等到受到攻擊,坐擁二十萬大軍,卻也要依賴弘農之兵相救。

皇帝劉鈺早就對此不滿,卻一直冇有騰出手來接管洛陽。如今建世漢幾乎平定了整個關西,國勢蒸蒸日上,洛陽諸將對建世漢臣子的身份也越發認同。劉鈺覺得收回洛陽的時機成熟了,但接手洛陽的人必須在地位上足夠高貴,能力上又足夠強,才能鎮得住朱鮪。

劉茂軍事能力較強,經過幾年的軍中磨鍊,用兵愈發得心應手,但是他的興趣隻在兵事,不願意處理政事,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配備一個合適的文官班底便可以了。

劉茂本不喜與人交際寒暄,在席上稍稍盤桓,少飲幾杯,便藉口旅途勞累,回府休息了。

朱鮪為他安排的是從前舞陽王李軼的府第,府中很是寬敞,足夠居住。劉茂剛剛安頓下來,任延君便來了。

作為長安方麵的代表,任延君在洛陽住了幾年了,對於洛陽的事瞭解很深。

他一見劉茂,便說道:“大王為何倉促來此?如今洛陽的事情很亂,朱鮪在此經營數年,也不能完全掌控。大王若帶兵進來,自然能彈壓得住,如今大王隻帶數百人來,若有人心懷叵測,危及大王安危,那時可如何是好?”

劉茂道:“任尚書何出此言,難道洛陽諸將有異心嗎?”

任延君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年李軼和朱鮪同鎮洛陽,二人勢均力敵,互相爭權,各有各的親信人馬。李軼暗通馮異,準備獻城投降。朱鮪是劉秀殺兄的仇人,自然不願投他,於是朱鮪暗中派人刺殺了李軼。李軼的部下十分不滿,紛紛出走,投奔劉秀,洛陽城差一點就散了。吳漢圍攻洛陽時,也有人與他暗地勾結,若不是陛下及時出手,洛陽早晚被人賣了。大王,劉秀原本就是更始舊臣,洛陽城中也有許多他當年的同僚。若是與當今陛下相比,他們自然與劉秀更為親近。”

劉茂道:“既然如此,為何這幾年洛陽城如此安穩?”

任延君道:“大王,恕我直言,洛陽城何談安穩?不過是朱鮪根基濃厚,能壓得住諸將而已。洛陽二十萬軍馬,他的親信人馬至少有十萬,其他或是中間派,騎牆觀望,李軼舊部及有心歸河北者算作少數,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大王,若想穩住洛陽,必須要多帶人馬,纔可能壓得住諸將。”

劉茂道:“洛陽二十萬大軍,聽從朱鮪者十餘萬,觀望者數萬,有異心者數萬,皆不是寡人兵馬,難道寡人要帶二十萬軍馬過來,彈壓洛陽嗎?”

任延君道:“大王至少要帶十萬軍馬過來,控製城中要地,再將眾將一一甄彆使用,拉攏親長安者,清除異已者,一年之後,或可大致掌握洛陽城。”

“一年?”劉茂道:“寡人恨不得即刻出兵,掃平關東,焉能等上一年?”

任延君搖頭道:“大王自有英豪之氣,隻是洛陽諸將各懷心思,恐怕難為大王所用。”

“任尚書這話雖有理,卻也不對。”劉茂說道:“洛陽人心雖不齊,利益卻一致,都是要為大漢效力,若冇有陛下略定關中,席捲天下,掃平涼州、幷州,給洛陽諸將以信心,他們焉能如此安穩?若劉秀註定成為失敗者,洛陽諸將即便再與他親近,也不會棄明投暗,歸到他的麾下。依寡人看來,最能凝聚人心的是勝利,正是長安方麵接連不斷的勝利,才穩住了洛陽的局勢。寡人來此,也是要帶洛陽去戰鬥,去獲勝,讓眾人看到我大漢的光明前景。而不是龜縮於城中,以四麵城牆來阻擋敵軍的馬蹄!”

他說得豪氣乾雲,信心十足,任延君聽了也暗暗點頭,河間王這番話可能真說到點子上了。諸將是分派係,但是他們終究要追隨最有前途的君主,正是因為劉鈺讓他們看到了勝利的前景,才攏住了人心。

任延君覺得,與劉茂比起來,朱鮪的權謀和算計都顯得過於小家子氣了。

“大王若須用人,犬子任尚任大王差遣!”任延君不忘把兒子推出來,讓他在劉茂的心中先占上一個位置。

此時任尚正在守衛偃師,冇在洛陽城中。本來王虎駐軍在洛陽,但是突然被朱鮪派出去略地,任延君覺得這可能與劉茂來臨有關。

可以說,此時在洛陽城中,除了他帶來的這八百騎兵,並冇有劉茂的一兵一卒,因此任延軍才格外擔心。

“大王,還請大王小心在意,當年的舞陽王李軼,就是在這所房子裡遇刺身亡,大王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劉茂此時想起臨走時皇帝叮囑他的話,“朱鮪此人狠毒,有心機,但還算識時務,他冇有自立的必要條件,本身能力和野心也有限。他或許會給你使絆子,但絕對不會和二兄翻臉,與朝廷對立。”

對於皇帝的判斷,劉茂早就習慣了相信,既然陛下這麼說了,想必朱鮪輕易不會作出過火的事來。

劉茂道:“任尚書不必憂心,寡人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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