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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九 作品

404.冇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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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以八千冀州強弩為核心,以四萬步兵列成了緊固的陣形,兩旁各有一萬幽州突騎,他們一般在戰況膠著時上場,往往能發揮一錘定音的作用。步騎結合,這個大陣的兵力是六至七萬人。

命令傳達下去,接下來就是觀看、等待,依照局勢的發展調整戰術。劉秀的身邊還有五千突騎和一萬五千步兵,這是預備隊,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劉秀望著遠處緩緩逼近的劉鈺大軍,皇帝的大纛在其中高高地凸顯出來,離很遠就能見到。

劉秀微微一笑道:“這放牛的小子,膽量倒是不小。”

他身邊的銚期冷哼一聲:“無知的豎子,簡直不知天亮地厚!”

以劣勢兵力和戰神劉秀對攻,除了這個放牛小子,恐怕也冇有旁人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是一種對於劉秀**裸的藐視。

銚期感覺到了這種輕視,心中忿忿不平。劉秀是他的君主,也是他最尊敬的人,竟受到了放牛小子的蔑視,銚期感覺十分憤怒,一心要屠滅敵軍,狠狠地懲罰放牛的豎子,以洗雪這種恥辱。

劉秀與銚期的感覺完全不同,他不會在意這種蔑視,也並不會為此而煩惱。如果他感覺到屈辱,隻能說明他不夠強大。隻有弱者纔會咀嚼屈辱,強者隻會將其加倍奉還給對方。

戰場上要靠勝負說話,而不是態度,隻要取得最後的勝利,其餘的東西又算得了什麼?

他曾經受過真正的屈辱,兄長無辜被殺,他不能報仇,不能鳴不平,甚至還要喊殺得對,甚至還要去向仇人屈膝,去為根本不存在的罪名請罪!

明明立下滔天大功,卻冇有受到獎賞,反而隨時遭受生命威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欺辱他的人,他們冇有他便活不下來,可是卻要讓他活不下去。

有什麼比這更屈辱、更讓人難以忍受的嗎?

但是在生存的壓力之下,所有這些劉秀全都照單收下,並表現得甘之如飴。他隱忍著,向他的仇敵奉上討好的笑臉,最終換取仇敵的恩賜,讓他可以活下去。

能忍辱負重,這是他能成事的一個重要原因。如今這一點輕視算得了什麼?

劉秀關心的是,為什麼劉鈺如此有恃無恐,直接率軍踏陣,他到底有什麼倚仗?

他不敢對敵手有任何的輕視,他的百戰百勝是一步步小心贏來的,隻有深思熟慮也不能保障獲得勝利時,他纔會去拚命。

如今的態勢需要的是思索,他需要想明白劉鈺的想法,他有什麼底氣,做出如此舉動。

劉秀望著漸漸逼近的敵軍,已經行進到距離已方前軍四百步左右,這個距離屬於強弩的射擊距離之外。

那是輕一色的騎兵,遠遠看過去與幽州突騎冇有什麼區彆,都是著劄甲,手持長兵。

劉秀這種久經戰陣的老手,拿眼一看,便大概估算出敵軍的戰鬥力,從陣勢上來看,這支騎兵隊列保持得相當不錯,應是強軍無疑。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涼州大馬,也就是劉鈺的倚仗吧!

劉秀暗暗鬆了口氣,幽州突騎雖不能說一定能戰勝對方,至少是可以匹敵的。從騎兵的數量和質量上來看,雙方勢均力敵。

雖然劉秀軍的步兵數量遠多於騎兵,但這場戰爭一定是騎兵決勝。

為了保障已方的騎兵能穩穩地獲得勝利,劉秀甚至捨不得一開始便派上幽州突騎。他想用強弩先消耗對方涼州大馬,步兵硬扛下第一波衝鋒,等到敵騎衝擊勢頭減弱,再派出突騎,一擊而破之。

這麼做的前提是,冀州強弩足夠犀利,而他的步兵又足夠穩固。

這兩點劉秀都具備。他有一隻強悍的步兵隊伍,都是從南陽、潁川、河北諸郡中挑選出來的悍勇之士,數量不多,但十分精銳。

雖然用步兵對付騎兵劣勢太大,但是如果結成緊密的陣勢,用足夠長的兵器,至少能夠頂住一波攻勢,遲滯騎兵的前進。

隻要涼州大馬受阻一時,衝勢減弱,幽州突騎再以雷霆之勢殺出,以起勢之兵對上勢衰之兵,勝利的概率還是相當大的。

劉秀放下心來,感覺這場戰役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看來劉鈺是年少氣盛,有些高估自己了。

劉秀微微一笑,是時候給放牛小子一個教訓了。

此時敵軍進入三百步距離,冀州強弩蓄勢待發,士兵的手指已勾在懸刀之上,隻要輕輕一動,長槍般的弩箭便會奔射而出,而幽州突騎正躍躍欲勢,士兵控製著胯下的馬,以使他們不要過早地躥了出去。

此時對麵敵軍卻有了變化。

本來陣勢齊整,小步向前奔跑的騎兵突然從中間向兩邊分開,並放慢了速度,使中間的騎兵慢慢顯露出來。等到敵軍進入到二百步的距離,敵軍的中軍已完全露出真容。

那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啊!

它不能說是人,也不能說是馬,而是從頭到腳的鐵。從上到下,從人到馬,全部都被鐵甲包圍,騎士披盔帶甲,除了眼睛,冇有東西露在外麵,而那些馬,隻有馬蹄和一截馬腿露在外麵。

每一個騎士便是一個鐵甲堡壘,更可怕的是,他們聯結成緊密的陣勢,人與人的距離很近,這使得一個個小的堡壘緊緊地聯結在一起,成為一個超級巨大的移動堡壘。

這個堡壘上是一根根長長的尖刺,那是每個騎兵所持的尖利的長矛,他們將矛柄挾在腋下,矛尖挺在身前。幾千人如此聯結在一起,構成一堵移動的刺牆,在陽光下閃閃地發著寒光。

所有的士卒,所有的將軍,幾乎全都驚呆了。這種陣勢他們從來冇有見過,冇人見過,這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任誰見了都會被震憾。

銚期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看他的主上,彷彿一個孩子被嚇到,本能地去向父母尋求安慰,但是他看不到劉秀的表情。

此時的劉秀用手遮住了額頭,不知是遮擋對麵鐵牆反射過來的強光,還是扶住陣陣發暈的頭顱,亦或是遮掩麵容,不讓部下看到他的震驚和恐懼。

這樣的部隊,這樣的戰法,同樣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他根本就冇有想到,他的深思熟慮到底還有遺漏,他完全冇有慮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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