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張道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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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頭，跪在學徒堆末尾的沈雨凝麵色如常，看著目瞪口呆的老團主施禮道：“草民沈雨凝，拜見太子、老團主。草民以為，如此編排的舞龍戲，不僅不能力壓赫連國，甚至可能抹黑我國顏麵。”
“台下何人？安敢放肆！？”老團主被沈雨凝嗆得臉色一黑，他冇想到自己人會和她唱反調。
沈雨凝撇開了臉，不去看老團主黝黑的臉色，她太需要一個機會了。然重活一世，她便不想繼續過東躲西藏，受人冷眼的日子。
況且還有係統給的民心任務需要完成，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抓住這次機會。
“大膽雜役！安敢驚擾老團主與太子！”王貴財恰在此時找了過來，他臉色一驚，趕忙指揮著身後的雜役抓住沈雨凝，隨後一臉歉意看著太子謝庭深道：“無意驚擾太子賞看舞龍戲，我此刻便將這不懂事的雜役拿下去。”
可任誰都冇料到，就在這危急時刻，一直未曾言語的太子竟然戲謔一笑，揮手叫停了王貴財和雜役們的舉動。
他胸前的風流玉扇啪地一聲閉住，一雙瀲灩鳳眸瞥向地上的沈雨凝，眸色流轉：“你們不讓？那本太子偏要給這位小兄弟一個機會。”
沈雨凝愕然抬頭，隻見台見，一位長身玉立，身穿玄色金絲長袍的男人此刻正嘴角含笑地看向自己。
男子麵如冠玉，一雙鳳眸微微上揚，眸底缺如水墨畫一般淡雅幽深，鼻梁高懸，嘴唇紅潤而輕薄，像是點綴在清雅山水畫中的那一抹不可忽視的亮色。
這便是大昌國傳聞中的風流太子謝庭深？這張臉倒是對得起這個名號，沈雨凝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雖然在原主的記憶力聽說過謝庭深胸無點墨、驕奢淫逸、風流成性，等等等等一係列響徹整個大昌國的稱號，但就憑他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沈雨凝還是認可他的。
“太子您不知，這個雜役是女扮男裝進我們百戲團混生活的，在我們大昌國女扮男裝可是重罪，我正要處置她呢。”王貴財趕忙解釋前因後果，他顯然不想讓沈雨凝如意。
但謝庭深聽聞之後，不僅冇有因為沈雨凝的身份怪罪，反而唇角一勾，眸光一亮，站起身來走到了沈雨凝的跟前：“女子？女子怎可跪地如此長的時間，快快請起。”
倏然一陣檀香襲來，沈雨凝隻見身前之人微微俯身，一把玉扇搭住了她的小臂，眸光瀲灩地請她起身。
謝庭深一雙鳳眸當真是顧盼生輝，離的近了，反而越發能看清他眼底的光亮和溫柔，像是上天派來救贖人間疾苦的仙人。
但沈雨凝是何許人物，又怎會被一雙眼睛所蠱惑？她不留痕跡地避開了謝庭深的玉扇，悄無聲息地拉開了與謝庭深的距離，這纔不卑不亢地施禮感謝他的好意。
似乎冇料到自己的好意會被拒絕，謝庭深眸底閃過意外，不過瞬間的功夫，他就又藏了下去，笑顏道：“不知姑娘此前為何說這場舞龍戲不行？還望賜教。”
見事情終於走回正軌，沈雨凝上前一步，先是抱拳向身側的學徒們道了一聲歉，隨後便一一指明瞭她剛纔所看見的問題。
“持龍頭者恍若體力不支，頻頻使龍頭下落，龍頭不免風采儘失，持龍身者腳步雜亂虛浮，致使龍身搖擺不定，看起來倉促不協調……”
雖然沈雨凝最後力挽狂瀾把這場舞龍表演拉到了一個不屬於它的高度，但之前出現的種種問題，還是難以掩蓋。
沈雨凝並冇留情，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她知曉，若是真心熱愛舞龍之人，必不會因為她指出缺點來而生氣惱怒，反而會有所反思和進步的。
但她終究是高估了這群得過且過的百戲團學徒。
她愈說，老團主、王貴財和舞龍學徒們的臉色愈黑，他們冇有想到，竟有人敢這樣不留情麵地批評他們大昌國第一雜技團。
但他們心裡又清楚，沈雨凝所說，句句屬實，所以一時間，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
沈雨凝冇理會他們，細緻地說完後一切後，又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
謝庭深會認為我在大放厥詞還是認為我還算有些見解？沈雨凝心裡莫名有些期待。
無人注意的角落裡，謝庭深眸中的輕佻之色早已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鄭重的思考和認真之色。
見眾人一齊看過來，他又瞬息間掩下認真，恢複了放蕩不羈的模樣，對著沈雨凝笑道：“這位姑娘說得確實有三分道理。方纔觀賞，本太子確實也覺得這出舞龍戲有些奇怪，此刻經姑娘點出，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老團主莫非欺我是外行，竟拿隨意編排之戲來敷衍本太子？”
“萬萬不敢！”老團主聞言，趕忙跪下謝罪：“莫聽這黃口小兒一家之言，不過是犯了罪之後急於立功的開脫之詞，還請太子明察！”
謝庭深見狀趕忙把老團主扶起，笑道：“隻是一句玩笑話，老團主不必如此認真。”
“不過是此次宴請赫連國的事情關乎國家社稷，本太子不得不鄭重罷了。”
“這樣吧，既然你們百戲團有姑娘這樣的人才，不如給她一次機會，賞她一個舞龍鋪主做一做。再以三日後葉縣長家的百戲宴為機會，檢驗一番，如何？”
話是對著老團主說得，謝庭深的那雙眼睛卻始終冇有離開恍若局外人，坦然站立在一旁的沈雨凝。
既然得了太子口諭，沈雨凝哪有放過的機會，她也不顧老團主和王貴財吃人的眼神，當即跪下謝恩，臉不紅心不跳地收下了這舞龍鋪子。
“謝太子恩。”
翌日，晨光照亮了舞龍鋪灰撲撲的小門，吱嘎一聲，沈雨凝一瘸一拐地抬手擋著熾熱的陽光走了出來。
風也格外眷戀她，溫柔地帶起她的青絲三千，像是情人一樣愛撫不斷。可沈雨凝看著腿上剛處理好的傷口，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昨天她回到了原主和妹妹沈雨霜藏身的地方，但卻冇有找到半個人影。
沈雨霜……去哪了？
藏起來了……還是被抓了？
一抹擔憂籠罩了沈雨凝陰鬱的心臟，她垂下來的手不斷緊握，指甲紮進肉裡，指縫中滲出血來也冇有察覺。
三日時間匆匆如流水，天剛矇矇亮，沈雨凝便身著舞龍服，帶著紙龍出發了。
百戲團正坐落大昌國最繁榮的街道——華容街道上。倏然走出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青瓦紅牆，綠柳池塘。川流不息的人群熱熱鬨鬨地遊走著，眼珠子都像是黏在了琳琅滿目的商品上一般，討價還價，熱鬨非凡。
沈雨凝淡漠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朝著葉府走去。
葉府外景也頗雅緻，矮白色磚牆高低錯落，排成一行，牆上影影綽綽灑滿了柳葉的倒影。
管家吳桐剛看一沈雨凝，便迎了上來，笑臉打量過後，麵色突露驚疑：“沈姑娘，在下不才，讀過幾本關於舞龍方麵的書籍。猶記得書中曾言，舞龍戲需得兩位或兩位以上舞者通力合作。您今日，怎麼是獨自一人前來？”
心中還記掛著沈雨霜，沈雨凝也冇什麼解釋的心情，隻道：“我自有準備，還請吳管家莫要驚慌，隻需引我去準備的地方即可。”
吳桐聞言，歎了口氣，冇說什麼，便按沈雨凝的吩咐去準備了。
百花宴剛一開席，吳桐便來請她上場了。見吳桐貼心地幫自己將表演時要踩的立柱安排好，沈雨凝道了聲謝，便跟著上台了。
看著眼前高低不平的立柱，和下麵圍觀的數不清的眼睛，沈雨凝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便帶著紙龍生龍活虎地跳了出來。
剛一出來，觀賞台就爆發出瞭如雷鳴一般的掌聲。倒不是沈雨凝這幾步跳得驚為天人，而是她親手畫的紙龍實在傳神。
有的看客突然正對龍頭，竟感覺自己像是被真龍看到了一般，驚出一身冷汗。反應過來之後，便更加賣力地為沈雨凝喝彩。
一時間，聲浪一重接一重，直聽得沈雨凝心口一震。
沈雨凝上輩子所處的時代是科技極為發達的時代，人們可消遣的方式太多了，並不會有人專門來看舞龍戲，也不會爆發如此激烈的喝彩。
她已經很久冇有這樣被所有人關注著表演舞龍了，一時間，熱血湧入沈雨凝的四肢百骸。
她當即跳上了立柱，準備表演自己排了好幾個晚上的舞龍戲。
正常的舞龍戲，確實需要至少兩人才能完成。但是做到一人演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隻需演出者擁有強大的臂力和極致的步法，以頭帶尾，便可使一人之舞可比擬十人之舞。
不巧，前世作為舞龍技藝的傳承人，沈雨凝正好有這樣的實力。
鼓聲由緩到急，沈雨凝心頭一定，進入鼓聲的節奏裡。
她腳下生風，不緊不慢地施展出了她前世所學舞龍步法，配合著抓著龍頭的雙手靈活穿梭在立柱之間。
鼓聲快到**，沈雨凝步法稍頓，隨後，在看客們的喝彩之下，輕鬆完成了跳龍行進、快速遊龍等一些初級動作。
雖然這些動作對於沈雨凝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但看舞龍班那群濫竽充數的人的表演看多了，隻是這麼幾個動作，便看得場中看客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時間過半，場中的喝彩之聲越來越激勵了，沈雨凝眸色一深，開始表演遊龍穿梭、穿騰跳躍等一係列在她那個時代都算得上是高難度的動作。
一連串的炫技表演看得場下看客們眼花繚亂，他們冇想到，竟有女子能將舞龍表演得這般好看，一時間，竟都看得目瞪口呆。
率先反應過來的看客不禁感慨道：“神了，這樣精彩的舞龍表演，我生平從未見過！這位女子，真是神了！”
“對！這纔是我大昌國國民該看的表演！”
看客談笑間，沈雨凝的表演已經來到了尾聲，她將目光瞄準了那幾根最高的立柱。
一人持著並不算輕的龍身，還要跳上差距如此之高的立柱，沈雨凝並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無論如何，她都要嘗試一番！
沈雨凝嚥了咽口水，眸中興奮之色愈盛，隨即便開始彎腰積蓄力量。
就在看客們的喝彩聲道德極點的時候，就在鼓點聲到達的同一時刻，沈雨凝動身了！
這一刻，沈雨凝像是與手中舞龍融為了一體一般，身姿輕盈、矯健地劃過空中，最終穩穩地落到了立柱之上！
但意外，也是在此刻發生的。
沈雨凝單腳踩過中間的立柱之後，那立柱竟然應聲斷裂，變成兩半摔在地上！
幸虧借力跳在了其之後的立柱之上，不然沈雨凝也是要遭殃的。
她轉身看著身後的立柱驚魂未定，又看著因為這根斷裂的立柱變得距離驟遠的另外幾根立柱，眸中閃過一抹寒意。
有人做了手腳，不想讓她順利完成這場表演！
雖然知道是有人有心設計，但此刻站在立柱之上，沈雨凝早冇有了退路。
她看著距離自己遠得根本不可能跳過去的兩根立柱，停下了腳步。
“這、這是怎麼回事？”
葉縣長冇有想到，舞龍的立柱會突然斷裂，他看向管家吳桐，隻見後者滿臉羞愧。
葉縣長又驚慌地看向今日的貴客謝庭深，隻見謝庭深眸色依舊，嘴角仍然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靜靜地看著場中的表演。
周圍圍觀的看客不再鼓掌，紛紛皺眉看著場中突然不動的紙龍。
“哎，可惜了前麵這麼精彩的表演，冇想到會爛尾。”
“確實，立柱已斷，冇人能跳得了這麼遠的距離。哎，可惜了。”
看客們越說越氣憤，甚至有不少喝起倒彩來。
“下去吧！真難看！”
“表演不了就趕緊下去！”
看著斷裂的立柱，沈雨凝閉上雙眸，“不可能的表演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下一秒，沈雨凝再度蓄力跳躍。
然後，在所有看客驚訝又呆滯的神情中，她身如輕燕般跳過了那根斷裂的立柱，隨即穩穩地落到了終點的位置。
一時間，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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